認錯

有些話不能亂講，有錯就認錯。

 一次不恰當的玩笑跟行為，讓我徹底反思「歷史記憶」與「文化敏感度」的重要性。

大家都知道我在德商工作，十多年前我在台灣的時候，有一年收了一個德國總部送來的實習生 (就是後來變成好朋友到現在還很密切聯絡的那個小帥哥)。

那時候他跟我的部門感情很好，大家相處非常愉快常常下班周末還玩在一起。有一天因為辦公室座位不夠，我的部門要讓出一個位子給其他部門，所以只好把實習生挪到另外一區去。

那一區剛好都是德國實習生，我一時嘴快，就開了個玩笑說：「這邊變成實習生集中營了。」

當時他跟我的德國老闆立刻提醒我要小心，「我知道妳離我們的歷史文化教育很遠，但是有些玩笑不能開。」

我馬上為我的無知道歉，然後很認真地上網看了很多的資料，找機會跟年輕實習生好好地聊，他們對這段歷史的看法、德國教育跟整個社會的反思。

後來我也有機會造訪以色列。或許他們的某些價值觀或宗教信仰我未必完全認同，但我選擇多了解、少評論。因為我不懂，但我能夠同理，也願意同情。

然後我到了英國工作，馬上就碰到VE Day，第二次世界大戰歐戰勝利紀念日 (Victory in Europe Day)。這天沒有放假，但是前後會有非常多的紀念儀式跟裝飾，很多同事都會在衣領或是車子上別上紅色的罌粟花別針或貼紙。皇室跟政府機構都會有盛大的禮拜跟活動，公司也會發公告，當天的早上11點，靜默兩分鐘以表示對死亡軍士的尊重。

我當時正在跟部屬討論事情沒注意到靜默的時間到了，馬上就被在旁邊的其它同事制止比出噤聲的手勢。靜默後我立刻跟同事們鄭重道歉是我疏忽了。

我的英國部屬跟我解釋，他們理解台灣對二戰的歷史可能比較疏離，但在歐洲，許多人的祖父輩都曾參戰，甚至有人沒有回來。整個英國在戰爭中遭受毀滅性的轟炸，對他們而言，這不是課本上的一頁歷史，而是家庭的傷痕、國家的記憶。

對我們來說，有些歐洲傷痛的過往可能只是歷史課本上的一小段，看過考過就忘了。連發生在台灣這片土地上的歷史傷口二二八事件，也常常變成形式化的紀念，甚至是政治操弄。許多年輕人放假放的不明不白的。

我們的歷史教育教我們背答案，但沒教我們理解；教我們考試，但不教我們思辨和同理。完全沒有任何的人文省思，更沒有揭開傷疤的坦白透明。我們需要的不只是知識，而是能夠面對錯誤、學習省思的勇氣。

做錯就是做錯，認錯，道歉，不要狡辯，不要找藉口。好好做功課，反省改進，不然永遠學不會。

歷史的傷痛不是用來遺忘、或是做為政治攻擊，而是提醒我們，如何成為更有同理心、更謙卑的人。感謝這些年在異國工作中給我的文化震撼與學習機會。